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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語“風馬牛不相及”，生活中經(jīng)常用到。但若問其由來，其實了解的人并不多，由于這個詞語實在很悠久。畢竟，對其準確含義向來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而要探究其準確含義，須先找到它的源頭。

請看下述典籍中的兩段文字：

齊侯以藩鎮(zhèn)之師侵蔡，蔡潰，遂伐楚。楚子使與師言曰：“君處桂林，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

（《左傳·僖公四年》）

馬牛其風，微臣逋逃，無敢越逐，祗復之，我商賚汝。乃越逐不復，汝則有常刑。無敢寇攘，逾垣墻，竊馬牛，誘微臣，汝則有常刑。

（《尚書·費誓》）

從這兒的兩段文字中我們可以找到“風馬牛不相及”這一詞語的來歷了。展現(xiàn)這一詞語應當把握兩個關(guān)鍵字，一個是風，一個是及。

先看風字，《尚書·費誓》中的風，鄭玄的注釋是：“走逸也。”《左傳》中的風字，南宋經(jīng)學家服虔是這么解釋的：“風，敖也。牝牡相誘謂之風。《尚書》稱馬牛其風，聞言風馬牛，謂馬牛風逸，牝牡相誘，益是未蓋微事，言此不相及，故以取喻不相干也。”風訓敖是正確的。《廣雅·釋言》、《釋名》都說：“風，敖也。”朱駿聲說：“風讀為放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聲之轉(zhuǎn)也。”放，意味著脫離羈系，意味著散逸，鄭玄說：“走逸也”，說得一點也不錯。《孟子·告子上》：“人有雞犬放，則知求之。”雞犬之“放”即馬牛之風，說的都是走逸。

《左傳·僖公二十八年》：“城濮之戰(zhàn)，大同軍風于澤。”句中的這個風，杜預是這么解釋的：“牛馬因風而走，皆失之。”這段文字焉能跟牛馬沾上了何種關(guān)系呢？這個風實際上就是《左傳·僖公四年》中“風馬牛”的風，同樣應當訓為放，意思是說大同軍喪失控制了，散逸于澤。

風的意義為散逸，是因其讀音曾與放相似，而不是從風字本來的意義引申進去的。風即放。把“風馬牛”的風說成是“牝牡相誘”，則純屬臆說。

這個“及”字，很關(guān)鍵，對這個成葡語種誤讀的癥結(jié)就出在它頭上。不知為什么，先前的一些注家都輕率地把“馬牛”看作“風”的副詞。那樣，就走入了一條死大街，結(jié)果只好是越說越不通。及字在這個詞語中的意義，《說文解字》已說得很明白：“及，逮也。從又從人。”“又”就是手。在商代甲骨文中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及”就寫成“”，像用手逮人，是一個會意字。“風馬牛不相及”是說對逃匿的牛馬不相逮獲。“相”是就馬牛的主人之間的關(guān)系，而不是就牛馬之間的關(guān)系而言的。《左傳·僖公四年》記載的楚子的那一番話是說齊、楚兩國，一北一南，相隔甚遠，但是任何一方有馬牛逃匿，也不會踏入對方的地界，為對方所獲。顯然，這句話在楚子舌頭早已不是實指其事，而是一個詞語了，也是用以表示齊楚之間無利害沖突。這個詞語的意義在《尚書·費誓》中可以看得更清楚。馬牛和微臣并列正反映出奴隸社會的意識型態(tài)。在奴隸主眼中，微臣不過是會說話的馬牛。風猶逋逃，及即越逐。

這個悠久的詞語，兩千多年來，本義湮沒。我們現(xiàn)在使用它時已不限于表示雙方之間無利害沖突，而是用以泛稱雙方不相關(guān)聯(li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