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24-06-09 22:11:09作者:佚名
蔡高。
蔡高并沒有對“如何發揮自己的生命力”這個問題給出肯定的答案,但她的人生態度和選擇卻給了我們一種新的可能性。這是對自己“種姓”的坦然擁抱:
“每個人都想活成自己,活成別人有什么意義?我不太喜歡活成別人,也不可能。你想想,你能活成別人嗎?”
新京報:你曾寫過“童年是一個溫暖的枕頭”。你現在還睡在童年的枕頭上嗎?童年對你來說有什么特殊的意義嗎?
蔡高:當然。因為我的工作是創作圖畫書,所以我不能離開我的童年。童年對我來說是沒有界限的。童年帶給我良知、意識和清晰。它非常溫暖和穩定。
搖籃帶給人什么樣的感覺?絕對的安全。媽媽的搖籃把我搖起來,那是我童年的第一感覺。童年是純真的,是自然的,是我的源泉。這個源泉是一個穩定而清澈的地方,是我會用一生去守護的地方。
《一株麥子,隨雨而生》文中附有圖片。
新京報:能分享一下童年時期讓你“擁有良知和理智”的一段經歷嗎?
蔡高:我從奶奶、媽媽、爸爸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比如端午節包粽子的全過程我都參與了,和奶奶一起去集市買新鮮的粽葉,用奶奶縫鞋底用的麻線包粽子,然后煮粽子。奶奶包的第一批粽子都是送給親戚朋友的,她很大方,先人后己,我負責送粽子。
你可以想象,一個小女孩拿著她人生中第一鍋粽子要送人,她知道這份禮物有多珍貴。我的祖母用行動自然地教會了我,不需要任何說教。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它們都是我的珍寶和財富。
新京報:“童心”是一種生活狀態,“童心”對你有什么吸引力?
蔡高:所有的孩子都是我的老師。比如,我孫子教我認字。他站在桌子上說:“奶奶,這是‘人’。”他把手放在腿的兩側,張開腿,寫了一個“人”字。“奶奶,這是‘大’。”他又寫了一個“大”字。我很感動,把這些都畫在筆記本上,以后會把它們放在書里。
我記錄的是他們幼年時期的行為,他們也許會忘記,但他們教會了我,這讓一位老人很震驚。我認為孩子們是偉大的哲學家,因為孩子們自然而然思考的問題就是哲學問題。所有的孩子都是我的老師。感謝我的老師們。
新京報:對你來說,童年和創作是什么關系?
蔡高:當然,我長大到這個年齡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也曾被世俗的東西所干擾、污染。但對我來說,世俗的東西太多,反而會讓我感覺不輕松、不快樂。我喜歡更自然、簡單、平淡,但成人社會太過復雜、渾濁,有時候會讓你覺得空氣不健康。
我一生要做的,就是一次次的凈化自己。我所有的寫作和繪畫,都是為了凈化自己。我創作不是為了什么特別功利的目的,比如給別人看,發表,什么的。更多的是為了安慰心靈,撫慰自己,拯救自己。
如果不這樣做,我還能保持自然嗎?如果我變得越來越不自然,我就無法保持簡單。當環境復雜、能見度低時,保持一顆純粹的心很難。但我覺得對我來說并不難。
《人間純真》,作者:蔡高,版本:湖南文藝出版社,2024年4月。
新京報:你是如何保持如此純凈的心態的?
蔡高:這跟我熱愛大自然是一致的。我們可以拔掉花草樹木,但不能完全拔掉它們的根。人的純真和自然難道就不能被消滅嗎?人天生就熱愛大自然。面對復雜的社會和人心,人們為什么要去大自然里旅行?
每個人都想去戶外逃離渾濁,我是不是也一樣?只是我更強調這種事情的重要性。這是我的方式,我的方法,做我自己,拯救我自己。
我說“拯救”,可能聽上去太嚴肅了,我也沒有陷入什么不好的狀態。但本質上,這是自我拯救,避免自己陷入各種陷阱,或者陷得太深,從而解脫自己,完成自己,成為自己想要的樣子。
新京報:“實現自我”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
蔡高:每個人都有“性格”,我的性格就是喜歡自然,我不想把自己異化,變成蟲子、野獸,我要保持我本來的樣子,這是很自然的事情。所以,不要太看好我的文字和藝術作品,其實它們只是我凈化自己的一種方式。
我就是這樣把童年看作枕頭的。它是一種很好的睡眠,讓我可以安心地睡在上面。就像小孩子午睡一樣,馬上就睡著了,在媽媽的懷里,睡得最舒服,什么都不怕,很安寧貝語網校,沒有任何威脅。
新京報:所以你不再需要回憶具體的童年場景來獲得力量,而是通過創作等方式將其轉化為你生活的一部分?
蔡高:我不需要去回憶童年的場景,因為它們已經成為我最溫暖的東西,我的空氣,我的呼吸,我的生命。我的童年形成了一個很新鮮的環境,一個場景,我的生活很舒服。
新京報:現在的年輕人常常陷入意義危機,沒有志向,沒有目標,很難重現小時候那種生機勃勃、充滿活力的狀態。怎樣才能像孩子一樣有志向,發揮自己的活力?
蔡高:我明白年輕人有各種各樣的壓力,我這一代人也有自己的焦慮和負擔。但到了我這個年紀,如果不擺脫這些負擔,就無法向前邁進,無法感到輕松。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把這些阻礙我前進的東西去掉,讓我的腳步能夠更輕松、更穩健,一步一個腳印。當負擔和束縛減輕了,人生的純真狀態就會顯現出來。人有自己的追求,我相信每個人都有解決的辦法。
我唯一能提供的,就是像我這樣的人如何解決問題。因為每個人的生活都不一樣,所以我只是過我自己的生活。每個人都想過自己的生活。活成別人的樣子有什么意義?我不太喜歡活成別人的樣子,也是不可能的。想想看,你能活成別人的樣子嗎?
新京報:“活得像別人一樣”確實是不可能的,但大家總是忘記這一點。
蔡高:一個人很難活得像自己的姐妹一樣。俗話說,“一母生九子,十個不一樣”。你不可能活得像媽媽一樣,你不可能重復,你只能繼承,揚長避短,然后做出自己的選擇。人生就是一個漫長的選擇過程。
這就需要有認根的能力。童年是根,文化也是根,我們有各種各樣的根。小時候讀《菜根談》,過著吃菜根的生活,不像現在,菜根都扔掉了。《菜根談》里說,“能嚼菜根,無所不能”。這是我們這一代人經歷過的,很有道理。認根了,無所不能,這可不是騙人的。
我喜歡在做任何事之前先追根溯源。如果你連自己都站不起來,你怎么開始?你要去哪里?你如何開始?其實,我們離不開這些哲學問題。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是一粒米還是一株蒲公英,只想把自己長成一粒米,可以嗎?蒲公英就是蒲公英,你就應該把自己長成最優秀的蒲公英。哪怕你長成一株非常強壯、非常厲害的狗尾草,那又怎么樣?對吧?
《桃花源記》元氣淋漓的意思,作者:[日文]松井奈央改編,蔡高插畫,版本:湖南少年兒童出版社,2021年4月。
新京報:是啊,認識自己,順應本性,人生才會順暢,如果身體扭曲了,就很難幸福。
蔡高:當你看不起自己的時候,世界很小。當你仰望、尊重自己的物種時,狗尾草可以長得比天還高。岳麓山上有一句話,“抬頭望去,蘭花高如天”。后來我才知道,蘭花是向上生長的,越來越靠近天空,越來越高。這不是把自己比作天空的驕傲,而是一種向往的意義元氣淋漓的意思,一種生命狀態,向著光明、向著最好的狀態生長。
狗尾草不必羨慕桃樹,也不用羨慕紅杏,也不用學牡丹那樣開花,但要有牡丹的精神。我的文章里寫過《把白菜種成花》。小白菜也能學牡丹那樣開花,開得隆重、自由、健康、歡快。狗尾草也開花,小白菜也開小黃花,一點不遜色于牡丹。有靈性就好。
我最想讓孩子們知道的,就是喜歡自己。希望每個人都能認同自己,擁抱自己的性別,擁抱自己的家庭,擁抱自己的出生,尊重愛自己的父母。經過一代又一代的選擇,偶然和必然,你誕生了。我的繪本《出生的故事》(書中描繪了一個小生命從受孕到出生的過程)講的就是這個內容,我所有的繪本都強調這種生命精神。
新京報:人們很容易忘記童年所蘊含的“生命精神”,您覺得童年是否蘊藏著解決現實問題的關鍵?
蔡高:魯迅先生說過,只有直面人生,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有些問題看似今天才出現,其實根源就在童年,如果不去尋找童年,就很難解決。我家就試過這種方法,很有效。心理學家也非常重視這種方法。
《寶兒》,作者:蔡高,版本:湖南少年兒童出版社,2021年4月。
新京報:確實如此,但很多人忙于眼前的生活,不愿意去想與眼前無關的事情,這反而不能解決眼前的問題。
蔡高:我們太“現實”了。有時候我們需要再“空”一點,多思考,多關注那些看似無用的東西。讀書有什么用?就為了考大學嗎?這是誤入歧途。讓孩子一生幸福健康,有豐富快樂的精神追求,那才是最富有的,對吧?
有人厚顏無恥地問:“良心有用嗎?一磅多少錢?”這樣自以為是的問題很讓人氣憤,但也是一句話里集合了很多問題。不過,我覺得個人還是可以努力的,不要依賴環境,期待外界改變才去改變。種一棵樹也好,做好事就相當于種一顆星星。你說“我沒有地方種”,哪有地方種?石板上都能長草,草那么努力,做一件好事也沒那么難。
新京報:你是如何找到繪本創作這條路的?
蔡高:不是刻意去找的,從小就喜歡畫畫,后來在農村學校教書的時候,我還在畫畫,把學校的墻報、黑板報、各種跟學生有關的宣傳活動,都當成自己的創作,當時有很多模范學生的展覽,都是我創作的機會。
更具體的創作是在1972年,我為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紅領巾》雜志畫故事和封面。當時雜志只有一兩頁彩頁,因為彩印成本高,老百姓買書的錢只有幾分錢,所以書的價格不可能貴。彩頁非常奢華珍貴,只有重點故事才用彩色。我為出版社畫了《三色圓珠筆》和《美麗的小花園》,這是我的開始。之后我做了編輯,做兒童讀物,然后是圖畫書,等等。
新京報:我只是順其自然而已。
蔡高:對!你要順其自然,如果你主動,在沒有選擇的時候你就會做出選擇。比如我們生活的空間不是有限的嗎?但限制是有形式的,你想突破,就會想辦法突破,各種各樣的方法都會出來。這就是所謂的創作自由。自由就是在不自由的情況下找到突破口,找到另一種可能,然后開闊視野,走向更廣闊的生活。
新京報:“閱讀”是你的繪本作品中的一個重要主題,你如何看待閱讀的重要性?
蔡高:所謂“高讀”,不是指高高在上,不是指升官發財,不是指成為上等人,而是仰望高貴的人和智慧的人。“天真”是極度智慧,是一種創造的視角。向著高處走,路會更好,更光明。
比如,在繪本《寶兒》(改編自清代蒲松齡《聊齋志異》中的《甲兒》,講述一個小孩憑智慧和勇氣獵狐救母的故事)中,我開頭就畫了一個商人在教孩子讀書。大家都覺得商人都是唯利是圖的,但我覺得這個商人很有眼光,趁著自己在家的時候,教孩子讀書。所以孩子的智慧和勇氣不是天生的,而是從教育和書本中得來的。
來自“BoA”系列的插圖。
兒童教育越早越好,如果孩子有藝術的引導,他們就會健康、正直地成長。這就是我要追根溯源的原因。你小時候讀什么書,獲得什么知識,做什么事情,都是緊密相連的。這些都是源頭上的東西。
新京報:你的很多繪本都取材于中國傳統民間故事,你如何對傳統題材進行新的詮釋?
蔡高:創作繪本時,我會針對不同的主題創作不同的作品。我不強調自己的風格,因為主題在變化,我敬畏它們。不同的主題是不同作者辛勤耕耘的結果,比如《桃花源記》、《聊齋志異》,這些載體本身就是經典,讓我敬畏。我把創作看作是一個探索的過程,它是自然的,我喜歡自然,我追求的是藝術品質。創作時,每一本繪本都必須是我此刻最好的作品。
新京報:你在新出版的散文集《任天真》中,記錄并描繪了自己在天臺種花、賞花的時光,是如何創作這本書的?
蔡高:這些東西我多年來一直寫在筆記本里,為自己而寫,沒有任何目的。我根據季節和時間寫人、寫事、寫畫,隨意記錄。一開始,報社的一個朋友到我家來,看到了我筆記本里的內容,就登在報社上。漸漸地,就有了《一籮筐雨水和一籮筐米》這樣的書。《任天真》也是出版社編輯從我的筆記本里選出的作品,編成一本書。
《每滴雨水都會長出一株麥穗》,作者:蔡高,版本:湖南文藝出版社,2024年5月。
我的書都是托付給兒子的,他比較了解我,我的資料集中在他手里,方便他使用。在《任天真》的序言中,他引用了我寫的一篇關于農村生活的文章。我覺得這很有意思,因為那段太湖生活,恰恰是整本書的起源。那七年的農村生活,是我種植生活的搖籃。種植已經融入到我現在的生活節奏中,成為我的生活習慣,我離不開它。同樣,我的創作也離不開我的生活和自然。這一切都是相通的,用這篇文章作序,更加扎實。
新京報:在新作品中,你是如何協調圖片與文字的關系的?
蔡高:這本書里,圖片更加飄逸輕盈,起到了襯托文字的氛圍的作用。同時,我也有一個內心的期待,想做一個嘗試——如果把豐富的圖文呈現給成年人,會是什么樣的效果?我想打破自己操作繪本的習慣,呈現給成年讀者。這本書留白很多,讀者可以在上面書寫,是一個交流的地方。
新京報:最后,值此兒童節來臨之際,您有什么話想對各個年齡段的讀者說嗎?
蔡高:孩子是我的老師,祝他們兒童節快樂。教育是一輩子的事,自我教育是第一位的。如果每個成年人都能自我教育,不依賴外界,那么家庭就會更健康,社會環境也會更好。
注:文中提到的書籍內頁圖片均由出版社提供。
記者/王明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