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24-06-05 15:59:53作者:佚名
新華社沈陽12月27日電題:海天重器之魂——海軍航空大學某基地艦載機飛行教員團記
新華社記者 李云 孫魯明 高睿
在一個極寒的冬日,國產殲-15艦載機首次成功降落遼寧艦,標志著人民海軍航空兵實現了由岸基到艦基的歷史性突破。
年復一年,冬去春來,海軍航空大學飛行教官兵們扎根在渤海之濱,探索飛行之路,練兵備戰,為中國培養了一批又一批艦載機飛行員。
他們共同見證了人民海軍走向海上、走向深藍的偉大歷程。
忠誠無愧,將自己的理想融入國家
每次從岸上起飛,只要拉動操縱桿,教官們就能看到機場旁烈士陵園里的青松翠柏中長出的新枝。
教官們說,這就是血脈傳承。
艦載機是航空母艦的核心戰斗力,是人民海軍的一支新型作戰力量。世界航空母艦的發展已有百年歷史,而我國艦載機工業才剛剛起步。要培養優秀的艦載機飛行員,首先要有優秀的飛行教官。
海軍航空大學某基地組織飛行訓練,飛行教員登上殲-15戰機(12月10日攝)。新華社發(萬泉 攝)
孫寶松、王勇、楊勇、艾群、曹先建……一批從全軍選拔出來的優秀飛行員,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悄然落戶在一處軍用機場。這里,一架架有著“飛鯊”之稱的殲-15戰斗機,映襯著地平線上的紅日。
孫寶松還記得,那天自己穿上病號服,等待最后體檢的時候,剛打開病房里的電視海軍航空工程學院,就看到戴明猛成功登上遼寧號的消息。
“我想,這就是我終極的夢想。”已成為基地司令員的孫寶松說,自己有很多夢想,第一個夢想是當一名刑警,考上炮兵學院后,他想當一名炮兵指揮員,當飛行員后,他還想當一名試飛員,駕駛最好、最新的國產戰斗機。
直到艦載機飛行員選拔,孫寶松才意識到自己的夢想達到了升華。當孫寶松決定成為一名刀刃舞者時,指揮員對他說:“你去吧,如果我年輕20歲,我也去試試。”
做一名刀刃上的舞者,領舞“飛鯊”,是幾乎所有飛行教員挑戰自己的理由。來基地前,王勇、楊勇已經有了數千小時的三代戰機飛行經驗,孫寶松則是空軍首位“金頭盔”獲得者。轉而駕駛艦載機,意味著一切從零開始。
不同于戰斗機,艦載機飛行在起飛和降落上都存在困難,其中最難的是降落。在一艘航母上,可供飛行員操作的有效著艦區域長度只有36米左右,而國產殲-15艦載機的機身長度則超過20米。業內有這樣一句話:飛行員技術再好,沒有著艦指揮員的幫助,也不可能順利著艦。
海軍航空大學某基地組織陸基模擬著陸訓練。殲-15戰機在著陸指揮員指揮下降落在模擬著陸區(12月10日攝)。新華社發(萬泉攝)
王勇回憶說,那一年自己經歷的蛻變就像是重生,這位來自“海空鷹團”的優秀飛行員到基地后,也要從飛行模擬器開始,用新的肌肉記憶取代原有的訓練成果。
“我的食量在增加,但體重卻在下降。”王勇說,休息時間他不是鍛煉身體,就是玩模擬飛行器。
沒有信仰的指引,很難浴火重生。楊勇還記得中國第一位成功降落航母的飛行員戴明猛立下的規矩:我們的艦載飛行員,必須自己飛上航母!
在這項軍事規定下,楊勇和戰友們沒有提前到航母上熟悉跑道,而是在陸地上不分晝夜地刻苦練習,楊勇完成了晝夜起降資格認證,成為一名同時具備晝夜執飛資格的艦載機教員。
海軍航空大學某基地艦載機飛行教員組(12月11日攝)。新華社發(萬泉 攝)
他們先嘗試、先積累經驗、再教書育人,用忠誠的心,逐步構建起從岸基到艦載、從理論到實踐的人才培養體系。
當艦載機尾鉤成功鉤住遼寧艦第二條阻攔索時,楊勇第一次去了航母上的餐廳,吃了加入“尾鉤俱樂部”后的第一頓航母午餐。
這頓飯里有一道烤鱈魚,楊勇說非常美味。
勇敢者無所畏懼,他們的使命超越生死
孫寶松的生日是4月27日,但他已經5年沒有過生日了。
因為,2016年的這一天英語作文網,艦載機飛行員張超在駕駛殲-15戰斗機進行陸基模擬著艦訓練時,突然出現故障,跳傘后不幸墜毀地面,不幸身亡。
在中國航母發展史上,張超是第一位犧牲的飛行員,如果他沒有犧牲,再飛三天,他就能完成全部訓練任務,飛抵遼寧號;如果他沒有犧牲,今天他或許已經是一名優秀的艦載機飛行教官了;如果他沒有犧牲……
釋放海天之翼,鍛造重器之魂,怎么可能沒有犧牲,張超就像是一顆絢爛的流星,在距離航母僅有數寸的地方墜落。
海軍航空大學某基地艦載機飛行教員組(12月11日攝)。新華社發(萬泉 攝)
曹先建永遠記得和張超的最后一次視頻通話。他受傷躺在病床上,張超陪他聊了四五分鐘家里的事。誰曾想,那竟是他們最后的告別。
就在張超犧牲前21天,曹先建所駕駛的艦載機起飛后突然出現飛控系統故障,為了救戰機,他直到戰機墜海前2秒才跳傘——這個時機并不是跳傘的最佳時機,因為他太想救戰機了。
直升機將曹先建從海里救起后,他嘗試著自己站起來,他表示,如果能站起來,說明傷勢不嚴重,應該可以繼續飛行。
經過多次嘗試,曹先建終于上了擔架,雖然意識清醒,但傷勢比想象中嚴重,醫院診斷為腰椎爆裂性骨折,屬于重傷。
所幸,曹先建不僅重新站了起來,還在受傷后的第419天成功駕駛飛機降落在遼寧艦上,重返“飛鯊”隊。
我國第二艘航母完成首次海試任務后,航母建造發展進入加速期,艦載戰斗機飛行員大規模訓練迫在眉睫,任務更重、規模擴大、周期縮短、科目增多。
飛行教員隊打破固有格局,邊組建邊飛行、邊練習邊探索,不斷刷新飛行限度、保障限度、教學限度、空域使用限度。
教官梁利斌帶著飛行學員曲坤升空,他們的飛行科目是“白天雙機低空谷飛行訓練”。
在160米的高度,一群大雁朝他們飛來,梁利斌調整坡度,成功避開,哪知后面有一只老鷹在追大雁,直接撞上了他們。
座艙玻璃被老鷹擊碎的那一刻,梁利斌被強風壓在座椅靠背上。“我什么都看不見、聽不見,后艙的人以為我昏迷了,我也以為他昏迷了。”梁利斌說,他下意識地想把飛機拉起來,否則最多5秒鐘就會撞山。
勇敢者的勇氣建立在高超的技術之上,在確認飛機狀況良好后,梁利斌放棄了跳傘的想法,想要把飛機帶回來。
經過驚心動魄的12分鐘,梁利斌用手勢告訴趕到的僚機:我要飛回,我要下降,我要放下起落架……在塔臺、僚機、前艙、后艙的密切配合下,梁利斌成功將“可轉換飛機”降落。
梁利斌像往常一樣,向懷孕的妻子匯報自己平安。在電話里,他漫不經心地對妻子說:“今天被鳥撞了……”掛斷電話后,他若無其事地去食堂吃飯。除了眼睛里布滿血絲,很難看出他剛剛與死神擦肩而過。
勇敢者無所畏懼,使命在他們。與張超同住一個宿舍、帶著張超的物品落地的艾群,已經成為了出了名的嚴厲教官。據他介紹,飛行員只有兩次機會在他手下拿到滿分5分:第一次落地和最后一次落地。
前者是為了鼓勵,后者是為了紀念。
時間沒有留下痕跡,但榮耀留在海天之間
每一位合格的艦載機飛行員都會有自己的高光時刻。
在基地,如果飛行員順利完成所有訓練課程,取得著陸資格海軍航空工程學院,他們將享受一場獨特的慶祝活動:自助餐。飛行員可以邀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來見證,比如父母、配偶、子女、高中班主任……并享受鮮花、蛋糕、掌聲和擁抱。
“那一刻,對于一名艦載機飛行員來說,是終身的榮譽。”當聽到政委召喚加入艦載機飛行員序列時,90后教官徐燦感覺自己就是整個渤海灣最帥的男人。
為了這樣的夢想與榮耀,短短幾年間,艦載機教官隊又增添了一批“90后”飛行員。從“0”到“1”,再從“1”到“N”,“70后”領航,“80后”助陣,“90后”乘風破浪。三代人共同在機翼下眺望壯麗的海岸。
三代才子個個樸實淡定、執著不屈,敢于冒險,遠離城市喧囂,渴望加入戰斗部隊,建功立業,唯一的不同,是歲月在他們臉上留下的痕跡。
海軍航空大學某基地,飛行教官王勇(左二)在白天飛行結束后向學員講解起降動作(9月18日攝)。新華社發(周剛攝)
作為隊里為數不多的“70后”教官,飛行教官朱志強每次起飛都會忍不住看一眼繁忙的港口,感受來之不易的繁華。在朱志強看來,現在遠不是談成績的時候,中國艦載機工業還需要幾代人去傳承。
王勇也是這么想的,從來到基地開始,他在房間里就掛著一幅書法:“路漫漫其修遠兮,唯有奮斗,方能成才。”
80后羅胡里丹已經是一位出色的艦載機著艦指揮員,也就是航母甲板上的LSO,他探索并最終形成的著艦指揮體系,更加簡潔,符合漢語的發音習慣。
在下降過程中,如果羅胡里丹能夠聽到無線電里“等待”的指令,那就意味著這將是一次近乎完美的著陸過程。
比羅胡里丹小幾個月的丁洋還在不斷挑戰艦載機的性能極限和飛行邊界,包括首次夜間飛行、首次空中加油、首次艦機適配……
如今,90后飛行教員越來越多,他們開始把落地的那一刻視為一種享受——“那一刻,體內的血液奔騰而上,這就是傳說中的熱血沸騰。”
但大多數年輕的飛行教官都保持著熱血,和老教官一樣,即使自己說的有道理,也不會在家里和老婆吵架。
這一點甚至被老教官們總結為一種美德,傳授給年輕人,老婆生氣了教官們不頂嘴,老教官如此,年輕教官亦然。
“他們的職業追求,與國家和民族的命運息息相關,與人民海軍的建設發展息息相關。”基地政委李明說。
閑暇之余,羅胡里丹便會站在LSO工作站,仰望天空。當海天一色融為一體時,便是漫長旅程的開始。